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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兇案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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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兇案(一)

胤禵將那玉佩妥帖收好,目光捎帶瞥了一眼魚兒:“好在這東西未有損傷,它若碎了,你十條命也不夠抵。”

魚兒低垂眉眼道:“是是,奴婢粗苯,奴婢……”

“多謝你。”胤禵這一生說得極輕,可聽在魚兒耳畔卻如墜千斤。

多謝?他是在謝自己?

她擡首,滿目驚異與胤禵眸色對上。

胤禵有些不自然的別過臉去,語氣冷了些:“你撿了那玉要是想占為己有,我哪裏還能在庭院裏瞧見你?我一時大意險些丟了它,你替我撿著,我是該謝你。”

魚兒本對他有一肚子怨氣,聽了他這一番話,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後腦勺,擺手道:“嗨,多大點兒事兒啊。奴婢本就是伺候主子的,這東西名貴,我哪兒敢據為己有?”

胤禵點了點頭徑直去了,徒留魚兒滿心好奇留在原地。

他這樣的身份,何以會對一塊玉佩上心至此?

瞧他方才那奮不顧身的模樣,倒像是舍了命去也必保住此物。

許是於他而言極為重要之人相贈的吧?

魚兒一璧想著,一璧繼續掄起掃帚來繼續輕掃著庭院。

到了夜裏,忙碌了一日的魚兒回了居所。佩兒負責清掃南殿,差事要比魚兒輕松些許,待魚兒回來時,見桌上已經擺了兩碟小菜和一個熱氣騰騰的白面滿頭。佩兒點了燈正在一旁坐著,手持針線縫繡著什麽。

她聽了啟門的動靜停下手中活計,目光迎著魚兒望去,淺淺一笑:“你回來了。我怕你去晚了旁人吃了你那份,便給你將飯菜打回來了。”

魚兒謝了她兩句,坐在桌前便狼吞虎咽起來。

一邊吃著,口中還一邊囫圇道:“我今兒灑掃時遇見了嫻格格房中的月影,碰巧她去佛堂貢香,我順便求她幫咱們求了張辟邪的符。”說話間取出貼身收著的一張黃符丟給佩兒:“你壓在枕頭底下,求個心安。”

佩兒謝了一聲,將黃符隨意扔在了榻上便不再說話。

入夜時,佩兒仍如前兩日一般睡下的極早,魚兒躺在榻上望著窗外繁星,不知覺來了困意,很快合了眼。

約莫睡了一個時辰,佩兒的一聲尖叫將魚兒驚醒。

她似預料到了這事一般,徐徐起身看一眼佩兒,平靜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佩兒指著墻角地上的憑空現出的一灘水與一襲紅衣,聲音打著顫:“魚兒,她……她又來了!”

奇怪的是,此番再見這怪事,魚兒倒不怕了。

她下榻點了燭,行到那紅衣旁將它撿起,在手中掂了掂。

佩兒嚇得直喚:“那是臟東西,你小心些……”

“臟東西?”魚兒回首看一眼佩兒,露出一記不明深淺的笑:“你都不怕,我為何要怕?”

“你……你這話何意?”

魚兒輕嗤一聲,上前兩步將那紅衣擲在佩兒的榻上:“你自己個兒聞聞。”

佩兒抓起紅衣嗅了嗅,很快明白了。

是梨花粉的香氣,幽微淡雅,卻香味悠長。

她將紅衣緊緊攥在手中,面上慌張神色一掃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淡定鎮靜:“你拿梨花粉給我是要試我?你何事知曉這事兒是我做下的?”

魚兒苦笑搖頭:“我是真心予你。我本只是對前日鬧鬼一事存了個疑影,直到今日。”她轉身回了榻上,由榻沿邊兒上的縫隙內取出了一褐色的布袋。布袋啟開,裏頭裝著的卻是涼了的飯菜。而那菜式,正是今日晚膳佩兒為她帶回來的。

“這裏頭擱著分量極輕的迷藥,旁人可能不會察覺,可我從前捕魚時,毓泰也教過我將迷藥撒入魚餌裏,令河魚在缸內不做掙紮,免得還未入市集就在缸裏掙紮用盡了氣力,到了市集上一動不動瞧著奄奄一息賣不上價。所以我對那迷藥的味道極其敏感,我進第一口時,已然發覺不對勁。”

她說著將那盛滿了飯菜的布袋仍在桌案上,蹙眉道:“我不知你為何要對我下藥,於是背對著你用膳時將它們偷偷藏在了隨身攜帶的囊袋中。只待你早早兒睡下,我也躺下裝作中了你的迷藥睡去。也正因此,才能瞧見你偷摸從枕下取出了那身紅衣扔在了地上,又將茶壺裏的清水潑了一地。”

“我與你無冤無仇,你為何要裝神弄鬼嚇唬我?”魚兒高聲發問,佩兒卻低垂下頭,一句不答。

魚兒氣悶不已,憤憤道:“你不願說我不迫你,只是你攜帶迷藥入府,安得是何心?這事兒我必得告訴崔嬤嬤,將你交給她發落。”

撂下這一句話,魚兒急匆匆向門外行去。

佩兒見狀急了,忙跳下榻,連鞋也顧不上穿,打著赤腳攔在了魚兒身前:“不要魚兒!我求你別告訴崔嬤嬤!我沒有想過害你,我……”

“那你為何要裝神弄鬼?”

“我……我只是想要你與我一起將這府邸裏有女鬼的事兒鬧大了去,如此才能替我長姐報仇……”

報仇?

魚兒楞住,卻見佩兒已然淚流滿面。

她最是見不得人哭,心下不忍,反倒拍著佩兒的後背勸慰道:“你慢慢兒說,究竟是何事?”

佩兒抹一把眼淚,哽咽道:“從前我說入府是為了替我娘醫病是誆你來著。我爹娘離世的早,自幼我便與長姐相依為命。原先在京城裏一同在布紡做工,後來雍親王府招下人,長姐說每月可以多賺些銀子也能讓我少吃些苦,就去了。本一切都順順當當,長姐還入了南殿的宋文姜宋格格房裏當婢女,差事輕松月例銀子也多,還說不日便要接我入府去。可這一切,在上月雍親王迎娶了年曦堯後就都變了!”

佩兒不住抽泣著,身子不停顫抖:“年曦堯入府就是側福晉,掌南偏殿事。一日年曦堯往宋格格房中閑話,長姐伺候時不當心,不甚將茶水潑在了年曦堯身上。她偏說她那是貴價料子,要長姐賠。可長姐哪裏賠得起?年曦堯一怒之下就杖責了長姐三十大棍。後來……後來長姐就上吊自戕了。”

佩兒死死咬住嘴唇,連連搖頭哭道:“長姐與我相依為命,我素知她性子,定不會因此事自戕了去!定不會如此!必是年曦堯暗害了她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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